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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十一章  (第4/5页)
 我不能夜夜做这个恶梦,我还是替平儿补习吧,耍什么意气呢。    待我再与史家联络的时候,老太太对我很冷淡,她说:“已请好家教,港大一年生,不劳你了。”    我很惆怅。    世事往往如此,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,即使你肯沦为劣马,不一定有回头草在等着你。    我从来没有这么孤立过,一半要自己负责。    安儿写信来:“…翟叔有没有跟你联络?”    没有。    没有也是意料中事。    你估是写小说?单凭著书人喜欢,半老徐娘出街晃一晃,露露脸,就有如意郎君十万八千里路追上来。没有的事,咱们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。    我想写张支票还钱给他,又怕他误会我是故意找机会搭讪,良久不知如何举棋。    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模糊,只是感叹恨不相逢青春时。    三十六足岁生日,在张氏作坊中度过。    我默默地在炮制那些破碎的心。    老张在向我报导营业实况。据他说来,我们的货物是不愁销路的。    唐晶有卡片送来,子群叫我上她那儿吃饭。安儿寄来贺电。    不错呀。我解嘲地想:还有这许多人记得我生日。    史涓生,他不再有所表示。    我终于活到三十六岁,多么惊人。    “我把图样跟一连串中等时装店联络过,店主都愿意代理。”    “中等店?”我自鼻子哼出来。    “看!小姐,华伦天奴精品店对你那些破碎的心是不会有兴趣的。”    “怕只是怕有一日我与你会沦落到摆地摊。”我闷闷不乐。    “你可有去过海德公园门口?星期日下午摆满小贩,做够生意便散档,多棒。”    我说:“是的,真潇洒,我做不到。”    “子君,你脱不掉金丝雀本色。”    “是的。”我承认“我只需要一点点的安全感。”    老张自抽屉里取出一件礼物“给你。”    “我?”    “你生日,不是吗?”    “你记得?”    他摆摆手“老朋友。”    “是,老朋友,不念旧恶。”我与他握手。    我拆开盒子,是一只古玉镶的蝴蝶别针。    “当年在嘛罗上街买的。”他解释“别告诉我你几岁,肖蝴蝶的人是不会老的。”    他把话说得那么婉转动听,但我的心犹似压着一块铅,我情愿我有勇气承认自己肖猪肖狗,一个女人到了只承认肖蝴蝶,悲甚,美化无力。    电话响,老张接听“你前夫。”    我去听,史涓生祝我生日快乐。我道谢。    我早说过,他是一个有风度的知识分子,做丈夫的责任是他舍弃了,但做人的规矩他仍遵守。我不只一次承认,不枉我结识他一场。    “有没有人陪你?”涓生说。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我说。    “今年仍然拒绝我?”    “你出来也不方便。”我简单地说:“别人的丈夫,可免则免。”还打个哈哈。    “你的礼物…”    “不必了,”我冲口而出道“何必珍珠慰寂寥!”    他默然,隔了很久也没有收线,我等得不耐烦,把话筒搁上。    老张把一切都看在限内,他闲闲地说道:“子君,你最大的好处是不记仇。”    我苦笑。人家敢怒不敢言,我连怒也不敢,即使把全世界相识的人都翻出来计算一遍,也一个也不恨,除了恨我自己。    “同你出去好不好?去年咱们还不是玩得很高兴吗?”    我摇摇头。    “我同你到杨帆家去,叫他唱《如果没有你》给我们听听。”    我摇摇头。    “到徐克那里去看他拍戏,他也许已经拍到林青霞了。”    “别騒扰别人。”    “我新近认识郑裕玲,这妞极有意思,多个新朋友,没什么不好,我介绍给你。”    我说:“人家哪有兴趣来结识我。”    “子君,是不是我上次把话说重,伤害了你?”    “没有,老皮老rou,又是老朋友,没有了。”    “子君,我害怕,你脸上那种消极绝望的表情,是我以前没看见过的。”    我想到那个梦,在梦中看见那个自己,就是老张现在看到的子君吧。你别说,是怪可怕的。    “我很累,我要回家。”    “子君…”    “不会有事的,我总有力气同环境搏斗。”    但其实巴不得一眠不起,久不久我会有盼望暴毙的时刻。    到家,电话铃不住地响。    准是子群。    好心人太多了。    我取起话筒。    “子君?”是个男人。    “是我。哪一位?”    “子君,我是翟有道,记得我吗?”    记得?记得?原以为心头会狂跳,谁知却出乎意料地平静。“你在哪里?”我听得自己问。    “在香港。”    “你到香港来?干什么?”    “讨债,你欠我一百五十元美金,记得吗?”他笑“代你垫付的。”    “是的是的。”    “还有送货,你有一叠照片在我此地。”    “是的是的。”    “其实我是来做生意。”    “是的。”    “我们可以见个面?”    “今天?”    “今天!今天只剩下六小时,为什么不呢?”他说“出来吃顿饭可好?”    “你住哪里?”    “我爹妈的家,在何文田。”    “我们在尖沙咀码头等。”    “旗杆那里?”他问。    真要命,十七岁半之后,我还没有在旗杆那里等过人。    放下话筒,简直呆住。    翟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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