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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章  (第4/4页)
宴你一起去。"    我哑然。    他明明已发现我受了伤,他明知我受了伤。但他一句也不曾问我伤势如何。    他关心的只是这样的场合,我做为慕容源的弟弟如何可以不到场祝贺。    他提醒我即使演完了大哥的角色,我依然需要演回我自己。    霎那间我万般心灰。    "我会去,"我说,"既然你要我去。"    那晚我敬父亲,敬大哥,敬很多人酒。    我知道我的伤势不该喝酒,但是我想要醉。    可我是这样的不快乐,不快乐到竟然无法喝醉。    我应该很快乐吧,因为我听见那么多人赞扬我破掉万壑松涛的那一剑。    但即使我破尽天下所有的绝招,我也得不到自己父亲的欢心,不,谈什么欢心,是连关心都不曾有过。要我凭什么快乐凭什么快乐?    那晚我没有喝醉,我开始发烧。    在三天的归程中,我一直在发烧。    我手脚冰冷,然而我的心和身体象有火在焚烧。    我不相信父亲看不出我的异样,除非他从不曾在意地看我,除非他刻意地忽略。    这一刻我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可笑。    多么可笑,那个自欺欺人的应战者。他一度以为只要他可以一次次击败越来越强的对手,总有一天他会争回自己的身份。他甚至隐约觉得战胜了松岩道长就是这样一个扭转一生的契机。    然而他全盘皆错。    他战胜越多的人,他就越无法脱身。就象一把剑,它越是战无不胜,削铁如泥,它的主人越不肯放手。    然而即使是一柄剑吧,也该偶尔擦拭,稍为珍惜。    但这么多次生死关头,重创轻伤,父亲却连问也不曾问过一声。    如果我曾令他关心,那也只是我的成败。至于我的生死,他甚至懒待皱眉。他永远冷冷旁观,不动声色,他任由我自生自灭,自伤自弃。    我想起那个曾经无比欢欣的十六岁少年,在无边黄花中吹笛微笑的少年,仅仅四年,却已恍如隔世。但他在我的记忆里鲜明如画,永不可忘怀。虽然他那样天真,天真得得可悲又荒唐,他依然带给我一生之中绝无仅有的蓬勃狂喜与欢乐。那竟是我一生短短最为快乐的时光,然而它已飞逝而去,永不重回。    家中迎接我们的是另一个庆功宴。    我不需要父亲的提醒也知道我自己该坐的位置。    我一杯杯地喝酒,喝不醉也好,至少还有喝醉的希望。    但是突然间,一根竹筷击碎了我的酒杯。    一个声音冷淡地响起,    "一人向隅,举座不欢。既然不高兴坐在这里,就回房吧。"    我没有抬头。因为不必。    我知道是他。    我本以为我的心已死了,现在才知道不是。已死了的心不会痛得让我觉得它又死了一次。    酒杯的碎片割伤了我的手。我将颤抖的手藏在衣袖中,慢慢站起身来。    我走出宾客云集的大厅。走过众目睽睽。    那些异样的眼光已再不能伤我,因为我已被另一个人伤入膏肓。    我走到厨房,抱了两坛酒。    我去了我的废园。    阿湄后来来陪我。我的阿湄。    她陪我喝酒。    她陪我一起不快乐。    然而连她也救不了我的心。    我回到自己的住所。    我开始咳嗽,恪血。我全身烧得如火如荼。    我已经挣扎了四天,不,我已经挣扎了二十年。    我再也没有足够的心力。    我想我甚至支撑不到天明。    但是阿湄她不肯让我死。    在我深沉的昏迷中,我依然知道她在我身边,她陪着我,象我从前每一次受伤。当我的咳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,当我觉得生不如死,我总能感觉到她的手紧握着我的,仿佛死也不肯松开,永远也也不肯松开。    我是不能不抛下她的吧,留她一个人,孤零零地,在这样的世上,这样一个家里。    我是他的二哥,我答应过要照顾她,在多年以前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。    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吹那支曲子,我们还不能轻言别离。    我要活着,为了阿湄。    为了在这样的苍茫人世,还有我们两人,可以冷暖相呵,相濡以沫。    我醒来时是晚上,烛火暗淡,远不及她憔悴长睫上成串坠落的泪光。    我们那一次没有分离。    然而今天我为阿湄吹了那支曲子。    因为我知道我们将不得不别离。    一番风雨三千里。她将要远嫁到塞外的池家。    从此分两地。    曙色清明,我望着阿湄的脸。    那么熟悉的眉目与神情,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。    我轻轻抚摩她的头发,"阿湄,"我说,"照顾好自己。有一天,我会去接你回来。"    阿湄轻笑,虽然只是强颜。    "也许我会喜欢上那里,不愿意再回来。"    "那么,就由你,"我轻轻说,"我只要你快活。"    我这一生已经再也不可脑旗乐。    如果可以,我希望阿湄,她可以连我的那份快乐都一起拥有。    浩荡的迎亲队伍慢慢穿过苏州城的闹市。人们夹道观看江南慕容与塞北池家再次联姻的盛况。    十年前,我最美的姑姑慕容宁由同一条路跋涉千里嫁到池家去。三年以后,池家来信说她已染病笔世。却有传言不翼而飞,说她被池家逼疯,在红莲峰顶自焚而死。    阿湄她当然听见过这样的传言。    她只有十八岁,她怎么可能不会害怕。    但是她仍坚持。    我说过要照顾的人,结果却为我牺牲了自己。    我的阿湄,我的阿湄。    我送她到长亭。    棒着车窗,我们对饮一杯别离酒。    酒里映着长天枯云,愁肠离索。我们一饮而尽。    阿湄很快放下了车帘,我想她是不要我看见她哭泣。    我对池落影临别一揖,上马飞驰而去。    在我二十四年的生命中,我已付出了太多。    总有一天,我要要回所有的一切。    所有的一切,包括,我的阿湄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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