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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五章  (第1/3页)
    第五章    眸光随著指尖下移,停留在碑面歪斜模糊的刻痕上,那是十七年前他一刀一凿刻下的。    漫长的岁月里,历经风雨的摧残,碑上的文字已经磨损模糊,可是他心中的刻痕却永不消失,而且随著时日的增加愈发清晰。    他倚著墓碑,缓缓坐下,放任自己的心思飘远,飘回久远的过去…    那一年,他不过九岁,和母亲来到四川寻找久久不归的父亲。    当时的他,并不知道唐门有多大的势力,他和母亲只是想找到父亲,回江南家乡过著像从前一样和乐的日子。    然而,等待著他们的竟是一场婚礼…父亲的婚礼。    唐竞…那个他原本称作父亲的男人…矢口否认了母亲的身份,将同甘共苦多年的妻子贬成逢场作戏的对象,若非他的长相肖似唐竞,让他难以辩解,或许他还会直接装作不认识他们。    迫于不能使唐门子孙流落在外的缘故,唐竞勉强留下了他们母子,但即将来临的婚礼却不受影响,他仍是如期迎娶和他身份相配的大家闺秀为妻。    对于唐竞的无情,母亲什么怨言也没说,她只是静静的待在房间里,沉默的做著女红。    他还记得,婚礼前的那一晚,母亲将他唤到了床前,拿出了一件新缝好的夏衫披在他身上。    她慈祥的神情,温柔的语音,一切一切都清晰的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。    闭上眼,他仿佛回到了当时…    “穿给娘看看合不合身,不合的话,娘连夜帮你改改。”母亲轻抚著他的颊,不舍地道:“这一阵子忙著赶路,让你吃了不少苦。唉,你瘦了好多…”    “娘,我好的很,是您辛苦了。”他爬上床铺,双手环住母亲的脖子。    “好孩子…”她欣慰地回抱他,眼中泪光莹莹。    他伸出瘦弱的小手,轻轻拭去母亲眼角的泪水,低声道:“娘,我们回江南好不好?我们一起回去。”    她没有回答,拉开了他的手,爱怜地凝望着他,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,但终究还是沉默。    那是他最后一次和母亲说话。    当晚,他在母亲身旁安详的睡去,丝毫没有察觉即将来临的不幸…    到如今,他仍在意著,那一夜,母亲到底想对他说什么?只是,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答案。    他睁开眼,整座竹林都变得昏昏暗暗的,阳光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,阴沉的天色看来像是快下雨了。    几滴水珠落在他脸上,印证了他的猜测。    很快的,雨水由疏变密,千万道水线斜斜落下,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。    他背靠著墓碑,动也不动地坐著,任由雨水浸湿他的发、他的衣衫。    雨水在他额间汇聚成数条水流,沿著他五官的轮廓不停地往下流,从他的颈项流过锁骨,渗入单衣,阵阵湿冷随之侵袭他的体肤。    他不闪不躲,也不运气让身子暖和,反而昂首望天,让雨水打在脸上。    这些雨水,代替了他哭不出来的眼泪。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他不再感到冷,反而觉得全身像在火里一般。    这时,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,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下,雨水也不再落在他脸上。    “你走吧,我想自己待在这里。”他侧转身子,强撑著渐趋昏眩的神智,望向眼前熟悉的模糊身影。    “不要这样折磨自己。”和煦如春风般的嗓音响起,带著叹息。    “我没有折磨自己,只是想静一静。”    “如果只是想静一静,你又何必淋雨?这么多年了,难道你还是放不下吗?”唐回风缓缓地摇头,朝他靠近了一步,让手中的伞可以完全遮在他头上。    唐凛霜沉默半晌,不答反问: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    “是你母亲的忌日。”    “不错,是我娘的忌日。每年的今天,我都会梦到她死前那晚的情形,一年比一年还要清楚,一年比一年还要深刻…”    他缓缓的说著,眼中充满了恨意,语气转为森冷,声音高扬。    “我曾经在我娘的坟前发过誓,有一天我会让当年轻贱她的人都不敢再看不起她,我还要亲手帮她报仇,杀了那个负心汉,可是这个誓言我只完成了一半!正因如此,那个梦始终在重复。”    “你这又是何苦呢?你爹早已经死了。”唐回风悠悠地叹息。    唐凛霜昂起头,咬牙切齿地道:“不错,唐竞是死了,但却不是死在我手里。”    “他终究是死了。”踌躇片刻,唐回风又道“纵使你对他的恨意无法消除,但也不必牵连无辜,你这样只会更加困住自己。”    “无辜?你指的是唐凌霄吗?他无辜,难道我有罪吗?还有我娘,她比任何人…比任何人都还无辜啊!可是她是怎样被错待的?我又是怎样被错待?”    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切,不管是那场血腥的婚礼,或者是那个黑暗的雨夜,以及在那之后接连而来的羞辱与欺凌。    他本该是嫡子,他的母亲才是唐竞真正的元配,可最终,竟然连妾都不如,而唐竞更在他身上烙下不名誉的三个字…私生子。    他受尽了众人的鄙夷,他们除了在背后窃窃私语,还当面耻笑他的身份不清不白,甚至诋毁他死去的母亲。    在那些日子里,唐竞给予他的只有漠视。    正是那段屈辱的岁月造就了今日的他。    他勤练武艺,凭借自身的能力将当初看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底,让那些依恃血统身份的无能之辈再也不敢嚣张。    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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