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    
		护眼
    	关灯
	上一页
	目录
	下一章
	
		  		第一百九十章死生有契阔  (第8/8页)
义说陛下眼下沉疴不起云云,三人心知不妙,可仍旧不愿往坏处想。    毕竟陛下不过偶感风寒,将养几日大约便没事了。从前陛下也大病过,但至多辍朝一个多月,就能恢复如常。    三人来之前还互相安慰着说陛下大抵是宣他们来议朝事的,但瞧见此刻龙榻上虚弱地靠坐着的人,三人心里都是一沉。    刘健三人远远地跪下来,却又听陛下令他们近前去。三人面面相觑,依言而行。    祐樘只觉自己此刻气力都要被掏空一样,虽然三人已经跪到了塌下,离得很近,但他仍旧担心自己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,勉力道:“朕嗣祖宗大统一十八年…乃得此疾,殆不能起…”    皇帝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,刘健三人闻言脸色一白。    这也太突然了!    “陛下不过偶感违和,何以言至此?”刘健心中酸楚,伏地道。    “是啊,”谢迁也反应过来“臣等观陛下圣体神气充溢,安心调理便可。陛下也不必心忧外廷之事,且静心调养,臣等自当为陛下分忧。”    李东阳望了榻上人一眼,却是没有说话,无声叩了个首。    祐樘摇了摇头,吩咐备纸笔,记录所述。    太监扶安和李璋慌忙捧来纸砚,戴义执笔跪在榻前,萧敬与李荣心中悲戚,双膝一软扑通跪下。    祐樘靠着迎枕歇了会儿,缓缓开口自序即位始末。    他说上片刻便要歇歇,断了一会儿正要继续时,抬眸间便看见漪乔默默走了进来。    他淡淡笑了笑,目光若水温柔,继续道:“先皇厚恩,选配昌国公张峦之女为后,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又得长子厚照,册立为皇太子…”    漪乔僵立在原地,面上神色瞬息万变,又攥了攥手里握着的物件。    刘健三人不仅是辅政十八年的老臣,更是为当年还是皇太子的陛下授课近十年的授业恩师,有君臣之义又有师生之情,风风雨雨将近三十载,可谓一路看着陛下由总角到成年,个中情谊自是不必言说的。    最艰难的岁月都熬过去了,如今好容易盼来大明的中兴盛世,却要罹此大变。    刘健平日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脾气,此刻心中哀恸难当,竟然伏地悲泣起来。    “此番召先生们来,其实主要是想交代一下太子的事…太子聪慧,但年纪尚幼,先生们定要对他多加规导辅弼,”祐樘见先生悲恸不能起,心里也是感伤。他压抑地嗟叹一声,拉着刘健道“与先生们相交这么多年,先生们的能力和德行朕都信得过。太子仁孝聪明,但天性好动,望先生们对他多加督促。”    刘健饮泣道:“东宫天性睿智,又勤学知礼,陛下不必忧虑…陛下放心,臣等必定全力辅弼,肝脑涂地,万死不辞!”    谢迁和李东阳也难抑悲伤,齐齐应声后,不禁伏地恸哭。    萧敬是最初跟着张敏一起庇护年幼的陛下的老人儿,从安乐堂一路跟到乾清宫。当年陛下喊他萧伴伴,后来也一直尊称他萧伴,情分是不逊于三位阁老的。    萧敬想想这风霜雨雪的三十载,一时间心头酸涩难当,一头栽在地上,泣不成声。    漪乔一动不动地站着,眼眸微垂。    此时此刻,她想到了很多东西。    她想到当初好友琳雪和她讨论明孝宗时说的话,想到青霜道长那张画着半个圆的纸条,想到她当年血祭时看到的那个大限时间,想到汪机方才和她说的话。    她当时回到现代后,就知道他寿数不长,可她还是回来了。然后她开始拼命探询他的既定宿命,在机缘巧合下逐渐得知了更多。她曾经为了那个她不愿看到的答案惶惶不可终日,但她一方面又想,或许老天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呢?不然为何要她走这一遭?    可是现在看来,他似乎正在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命定终局,而她的所有努力都是杯水车薪。    不能挽回么?    真的不能挽回么?    可她还不想认输啊。    漪乔抬起手腕,慢慢松开一直紧攥的手。    她的掌心上静静躺着一块温润通透的玉佩,在天光下愈显细腻柔润。    漪乔正兀自遐思间,忽闻暖阁内众人一片惊呼。她抬头望去,见祐樘榻前围上去一群人。顾不上许多,她一阵风似的飞跑过去,拨开人群。    她看到祐樘倒在榻上,似乎已经昏厥过去。    她咬了咬牙,上前扶起他,连声唤他,又使劲摇撼他几下,见他睫毛微动,她红着一双眼睛,在他耳旁咬牙切齿地道:“陛下要好好撑住了,我早先就和陛下说过的,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,要是不想让照儿和荣荣变成孤儿,就给我撑着!你休想把孩子交托给我,我可不是你的顾命大臣!我告诉你,你到哪我都会跟着你,阳世阴间,碧落黄泉,至死不休!我们死生早有契阔,我生生世世都不会放手!”    她见他缓缓睁开眼眸,眼神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渊深。    漪乔略一犹豫,将手里的玉佩仔细戴在他胸前,尽量将神态放得自然,扯谎道:“我听说陛下之前佩戴的那块玉佩是趋吉避凶的宝贝,可惜遗失了,我后来就又寻了上好的玉料,命人仿照着重新雕琢了一枚。”    她将玉佩为他佩戴妥帖,转首吩咐内侍速将锦衣卫指挥使宣来。    她说话间听到他气促急喘,一回头就瞧见他神情痛苦地吐出一口血。    她心头一震,赶忙回头又命人去宣太医来。    她拿帕子给他擦拭嘴角血丝的时候,看着那刺目的血色,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她低头间见他衣襟上也溅落了一些血迹,但玉佩上居然干干净净,诧异了一下,却也顾不上深究。    “怎么会呕血呢,不是被我气得吧?那个…我刚才说话是有些重了,但也是想让你好起来,”她自言自语着,身体战栗着紧紧拥住他,在他耳旁柔声呢喃道“没事的,那么多难关我们都过来了,这回肯定也没事的…如果我真的救不了你,那我就陪着你。我说过的,我再也不会离开你,我不会再食言了…”
		
				
上一页
目录
下一章